第484章 再相见 不必说对不起_穿成暴君的和亲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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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再相见 不必说对不起

  蒲城是一座不大的小城,烟火气息却浓厚。

  长街两边,各色铺子琳琅满目,店主不遗余力招呼着客人。

  陵坚穿行过热闹的街道,在一座破败的小院前停下。

  木门久经风雨,早已衰颓不堪,一把铁锁早已锈得不成样子,小院屋檐上长着几簇荒草,风一吹,东倒西歪地摇着。

  这里显然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住过了。

  “皇上,这里就是静妃娘娘少时住过的地方。”

  闻秦低声说着,握住门锁,轻轻一拧,那锁便如朽掉般落在闻秦掌心。

  木门被推开,发出斯嘎刺耳的声响,简直让人心惊胆战,怕再用力一点,这门可能就会四分五裂成渣。

  陵坚缓步走进去,一点点打量过小院中的陈设。

  院中一棵月桂树早已枯死,树下有张竹椅,落满厚重的灰尘,早已看不出本色。

  房间里也好不了多少,桌案上尽是积灰,屋角蛛网密布。

  陵坚在当年萧璃住的那间房里,站了许久。

  五年前,萧璃离开不夜都时,没有回蒲城。

  陵坚恨她的决绝,不曾让人跟着她。

  等他心生悔意,派人去寻她的下落时,已然找不到了。

  她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踪影。

  陵坚找了两年,没能找到她,心灰意冷下,只能放弃了。

  他平静地做着他的皇帝,尽心尽力治理这天下,与皇后方清猗相敬如宾。

  便连对后宫那些妃子,也是雨露均沾,不曾对谁有半点偏爱。

  只是,面对礼部数次请求再度选妃的奏折,陵坚都给否了。

  五年过去,皇宫里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萧璃,没人记得,宫里曾经有个静妃娘娘。

  还记得的人,都只道静妃娘娘惹怒了帝王,这才被贬为庶民,逐出宫去。

  却无人知道,夜阑人静时,空无一人的月璃宫内,总会有人默默无声伫立。

  母后骂他无情冷血,骂他根本不懂爱这个字怎么写。

  他似乎的确不懂怎么爱萧璃。

  甚至,都不曾好好爱过她。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去了解萧璃这个人,了解她的过去。

  萧璃嫁给他时,他只将她当做再普通不过的妃子。

  等他终于意识到,萧璃对他的不同,努力想要去对她好时,她却连叫一声表哥都不肯了。

  他用愤怒激烈的方式去回应萧璃的冷漠,却终究让他和萧璃之间,走到了彻底决裂那一步。

  萧璃,你现在,过得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应该不会再做噩梦,梦里,也不会再哭了吧。

  栎阳皇宫,秦落羽见到陵坚时,心里又是唏嘘,又是不忍。

  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前,秦落羽和陵君行回不夜都,为陵若举办婚礼时。

  一年过去,这儿子身上沉郁肃冷的气场,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二十几岁的人,脸上难得有笑容,这几年一门心思都扑在治理国政上,十足十的工作狂人。

  也是,难为他了。

  当初得知萧璃的事,秦落羽气得要死,第一件事就是赶回不夜都,将陵坚痛骂一顿。

  第二件事,就是瞒着陵坚,四处去找萧璃的下落。

  陵坚这几年找不到萧璃,是有原因的。

  这人早就被陵君行找到,还被藏起来了,他还想找得到?

  和他亲爹斗法,陵坚还是差了点。

  本来就这个儿子干的那些缺德事吧,秦落羽是不想告知他萧璃下落的。

  可是,自己这傻儿子明面上对萧璃半点不介意,从来不曾提过萧璃半个字。

  背地里,听说大半夜经常跑到月璃宫枯坐,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现在睡眠出了严重问题,几乎每晚都彻夜难眠,宫里的太医没奈何,后来不得已去请了薛玉衡。

  薛玉衡诊完,没说什么,转头给秦落羽写了一封信:“心病还要心药医。”

  秦落羽看完信,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决定,让陵坚来一趟栎阳。

  当然,理由是她想见陵坚和陵若了。

  陵若早已嫁给卫无忌的长子卫遵,刚诊出怀了身孕,不便前来。

  于是乎,陵坚便微服来了栎阳城。

  “听说你来栎阳的路上,去了一趟蒲城?”

  秦落羽示意陵坚坐下,故意道,“还记挂着萧璃呢?”

  陵坚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

  “你说你,现在知道想萧璃了,以前人家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咋不干人事呢?”

  秦落羽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了你,亲眼看着你长那么大,我真怀疑你不是你父皇的儿子。”

  咋能差别那么大呢。

  陵君行当初对她,那是百般容忍,处处顺着她,生怕委屈了她。

  到了陵坚这里,简直跟换了个人,只知道硬刚。

  搁谁谁也受不了,何况是萧璃。

  本来萧璃童年时就对亲密关系有极其严重心理阴影。

  对这种孩子,除了爱她疼她宠她外,根本就没得别的办法。

  只有爱,才是最好的治愈,才能真正改变她对过去的认知,愿意主动去构建新的亲密关系。

  当初萧璃说喜欢陵坚,愿意嫁给陵坚,秦落羽还挺高兴的。

  如此萧璃不用搬出宫,不用再和丈夫磨合,和陵坚多年相处,彼此间都很熟悉,萧璃应该会过得很顺遂才是。

  谁能想到,陵坚不让萧璃怀孩子也就罢了,还将萧璃软禁在月璃宫,不准她出门半步,末了还不顾萧璃的求情,非要杀了侍女朝云。

  萧璃在宫里除了秦落羽外,没什么特别亲的人,朝云从她进宫就陪在她身边,对她就相当于亲人。

  可恨陵坚竟然只顾着跟萧璃斗气,完全不曾体谅萧璃的心境。

  于是终于让朝云的死,成了压垮萧璃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从此让萧璃对他彻底由爱转恨。

  秦落羽心道,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儿子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他一天到晚睡不着觉,失眠的症状已经快要病入膏肓的份上,她才不想告诉他萧璃的下落。

  秦落羽走到桌案边,提笔写了个地址,拎过旁边的礼盒,连同那张纸条递给陵坚。

  “明天我和你父皇去西山赏花,你替我去趟这里,送个东西。”

  秦落羽无声叹息,她身为母亲,能帮陵坚的,也就只能到这了。

  陵坚带了闻秦,拎着那礼盒,找到秦落羽所说的地址时。

  巷子里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几个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四五岁小女孩正在当老鹰。

  小女孩皮肤瓷白,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黑葡萄似的,透着灵动可爱。

  她迈着小短腿儿,蹬蹬蹬去追那些四散躲藏的孩子。

  一个没注意,被绊倒在地,磕到了下巴,她只觉疼痛非常,不由哇哇大哭起来。

  小女孩哭得可怜巴巴,那眉眼,竟有几分异样的熟悉。

  陵坚心中竟是软了软,扶着小女孩起来,帮她检查下巴上的伤口。

  破了皮,伤得倒是不严重。

  “你家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泪眼朦胧地,歪着小脑袋打量了一下这个叔叔,觉得这个叔叔不像坏人,抽噎着说:“好。”

  陵坚便蹲下身,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伸着小手给他指路:“那边哦,那里就是我家。”

  小院院门开着,小女孩稚声喊:“娘,娘,我摔到啦!”

  屋内一个女子匆匆出来,“摔到哪儿了?快进来,让娘看看。”

  听到这个声音,陵坚脸色骤变,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漆黑的眸底仿佛瞬间着了火。

  是萧璃!

  那头,萧璃大步奔过来,见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陵坚,仿佛被点了穴道般,怔在那里。

  “娘,是叔叔送我回来的哦。”

  孩子委屈巴巴地揉了揉下巴,“我这里好疼哦,叔叔说摔破了。”

  萧璃被孩子的声音唤回神来,平静冲陵坚点了点头:“谢谢。”

  她从陵坚手里接过孩子,“月儿乖,娘带你去涂药。”

  陵坚攥住了她的手腕,“萧璃。”

  萧璃皱眉:“表哥,有什么话,等我帮孩子处理完伤口再说好吗?”

  这一声表哥,让陵坚纷纷乱乱的心神里,升起一点清明,和莫名的希冀。

  她肯叫他表哥了。

  她终于肯叫他表哥了。

  陵坚下意识松开手,心头百感交集:“好。”

  月儿打量着陵坚,好奇地说:“娘,你认识这位叔叔么?”

  萧璃点头,“是你若姑姑的哥哥。”

  去年陵若大婚后,曾随着秦落羽一路游玩到了栎阳,见过萧璃和孩子。

  是以月儿知道她有个若姑姑。

  月儿眨巴着眼:“那我该怎么喊这位叔叔呀?”

  萧璃神色微微不自在,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叫表叔叔。”

  月儿脆生生喊:“表叔叔。”

  陵坚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乖。”

  萧璃带着孩子进屋去了。

  闻秦看了眼秦落羽的地址,压低了声音:“皇上,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陵坚点头,“外面等着朕吧。”

  昨日母后只给了他地址,要他来这里替她送个东西,但并没说,这里住的人是谁,只说,是一位故人。

  陵坚以为是母后的故人,想着她不愿说,自有不愿说的道理,却没想到,这里住的人,是萧璃。

  看来,母后是故意要他来这里的。

  陵坚拎着礼盒,站在院中等候。

  这小院清雅幽静,院中所晾衣服只有女子和孩子衣衫,却没有男人。

  这里只有她和孩子住吗?

  好半天,萧璃才出来,“抱歉,月儿每天都会午睡,我刚哄她睡着。”

  “无妨。”

  想到那孩子的容貌,陵坚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孩子......”

  “这孩子和表哥没关系,是我和我夫君的孩子。”

  萧璃似乎猜到陵坚在想什么,“姨母没告诉你?我早就成婚了,夫君是个大夫,这几日出门采药去了。”

  陵坚压下心头的涩意,将礼盒递给萧璃,“母后让我送来给你的。”

  “姨母费心了,还请帮我谢谢姨母。”

  萧璃的态度客气又疏离,“让姨母以后别老给月儿准备衣裙了,月儿小,衣裙太多了也穿不完,有几套够穿就行。”

  秦落羽太疼月儿了,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生怕短了什么。

  隔三差五就命人送东西来,前几天她来看孩子,见衣裙微微短了点,说回宫就给孩子再准备几套衣服送过来。

  其实以前送的好些套,都还没穿呢。

  陵坚:“多送几套,也不打紧。”

  萧璃:“......”

  两人一时有些相对无言。

  陵坚沉默了一会儿,“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萧璃露出个笑容,“当然。姨母很照顾我,我夫君......也对我很好。”

  陵坚有些恍神。

  记忆里,好久不曾看到萧璃这般明媚的笑容了。

  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开心。

  陵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欣慰有之,怅然失落有之。

  “萧璃。”半晌沉默后,陵坚终于低声道:“当年的事,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他早就想对萧璃说的。

  他始终欠她一个道歉。

  “当年的事,我早就忘啦。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的。”

  萧璃语声轻快,“表哥,我离开皇宫,才发现,以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姨母说得对,这个世界天宽地阔,那些不开心的过去,不过是过眼云烟,没必要太过执着。”

  萧璃是真的感谢秦落羽,她对她太好,也教会了她许多。

  这几年她一个人带孩子,却不曾走上当年她娘亲秦素菡的路。

  曾经那些折磨她的噩梦,过分悲观压抑的心境,如今统统没有了。

  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过得很开心。

  至少,而今她再见到陵坚,可以平静以对,喊他一声表哥,心里却不会再有滔天波澜。

  没有恨,或许,也不再有爱。

  表哥,只是表哥而已。

  “表哥,今天就不留你喝茶啦。”

  萧璃浅浅笑着,“我夫君没在家,着实不方便。改天等我夫君回来,表哥再过来玩。到时候,也让表哥见见我夫君。”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了。

  陵坚喉咙里仿佛更住了般,声音有些滞涩:“好。”

  话落,果然就这样走了。

  萧璃关了院门,靠在门板上,轻轻吁了一口气。

  等见了她的“夫君”,他就能彻底放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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