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约_惊落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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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约

  焦安溥的演唱会在台北小巨蛋举行,这一天,北风呼啸,气候虽然寒冷,飞雪却停了,天空难得挂上了晴日。

  出门前,季松临原本挑了件卡其色的棉夹克,徐尘屿偏说今天要去见喜爱的歌手,不好穿这么冷清的颜色,要求他穿自己的宝蓝色羽绒服,徐尘屿则挑走角落里的那件丝绒暗红外套。

  宝蓝色羽绒服加白色长裤,再配上一双休闲板鞋,今日的季松临是徐尘屿喜欢的那种打扮,褪去沉稳,画出了少年感,显得他年轻又有朝气。

  “这样才对嘛,”徐尘屿替他捋平衣领皱褶,赏心悦目地看了一会儿,客观评价道:“不错,好看,很帅气。”

  他一连说了三个感叹词,一手摸着下巴,像是在观赏由自个儿打造的精致作品。

  看他那得意样,季松临笑弯了眼睛:“你喜欢我这样穿?”

  徐尘屿点点头,又立即摇摇头,想了想准确的表达,才说:“你怎么样都挺好的。”

  穿好了行头,两人还臭美的揽镜自照,徐尘屿发现季松临的个子比自己高不少。

  “你怎么这么高?都快顶到房梁了。”徐尘屿故意垫脚,放在他肩膀处的手使劲往下压。

  “哪有那么夸张,我188cm,你有多高?”季松临被他压得肩膀下陷,右手便扶住了他的侧腰。

  “你居然高了我5厘米,”看着镜子里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季松临,徐尘屿撇撇嘴,有点不甘心地说:“我只有183cm。”

  “你已经很高了,”季松临眼里都浮动着晴天朗日的笑,他用手臂圈过徐尘屿的腰身:“而且,你还有腹肌和人鱼线。”

  这话根本安慰不了徐尘屿,季松临也有十分满的好身材,他抿了抿唇线:“可我还是没有你高。”

  “怎么样?现在就有了吧?”

  说话间,季松临弯下腰,这样一来,落地镜里的徐尘屿果然比季松临高出不少,他看着他的小梨涡由浅变深,波光粼粼的镜面映照着笑若灿阳的有情人。

  徐尘屿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样顺眼多了。”

  佝偻着腰姿势有点站不稳,季松临掐住徐尘屿腰的手失了点力,只好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

  徐尘屿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季松临过分好看的手上,思绪不由得信马由缰地跑起来,手生得真好,指甲圆润泛出粉白,指节与指节间分布均匀,微突的骨头为他增添了力量,配上光泽亮丽的小麦色肌肤,看得徐尘屿心动不已。

  此时镜子里的他也很好看,徐尘屿偏了下脑袋,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他额前垂下两三缕碎发,桃花眼略微上挑,仿若藏着一水遗星,薄唇弧度勾得正好,要是再笑一笑,环绕整座城市的风声都会消失无影。

  季松临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心:“傻笑什么呢?再不出门,就赶不上开场了。”

  徐尘屿这才意识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实在过分,他嘬了下双颊,将笑容敛回来:“你才傻,走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过一场雪的原因,街道比往常更显清寒,光秃秃的树丫上还留有伶仃白絮,走了半个多小时,璀璨暮色下,路面街灯亮了起来,越接近体育馆,路上的行人越多。

  徐尘屿胸前挂着柯达胶片机,他与季松临并排走着,露在衣袖外的手背时不时会擦过对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那一刹那,总会带来一点点悸动。

  路旁的茜草树生长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来,刚好在季松临身后形成一圈光晕,“你等等,给你拍一张照片。”徐尘屿举起相机,镜头朝季松临转去。

  “别倒着走,”季松临站在逆光中,看他迈着不太顺的步子,不由自主伸出了手:“你当心后面有车。”

  “我看着呢,你别动,就站在那,再往右边来一点点。”徐尘屿后退两步便转头看一眼,他一连摁了七八次快门。

  见他放下相机,季松临才笑着往前走:“这么浪费胶片,不心疼么?”

  “就算从技术上来讲是废片,但是能拍到喜欢的人和风景,怎么着都不叫浪费,”徐尘屿歪着脑袋,脚下摆出了弓字步,把镜头对准橘红夕阳下的爱人,相机的小红点不停闪烁。

  两人身高都超过了180cm,样貌帅气的青年男子走在大街上摆弄相机,很难不引来同行者侧目,季松临怕他再倒着走路非摔了不可。

  “行了,好好走路,”季松临用手轻轻拂下相机,揽了下徐尘屿的肩:“这里车来车往,等会再拍。”

  “现在光线好看,等会儿太阳都落山了,再来一张,最后一张,”徐尘屿不依,躲过季松临迎上来的手腕,像个玩闹得正高兴的小孩,最后一次把镜头对准季松临好看的侧脸,才称心如意地收起相机。

  季松临微微笑着,由着他闹,无意间偏头看见了街道左侧有一座破旧的老院子,灰色外墙爬满了受潮斑点和乱七八糟的电线,看那样子,似乎屹立了百年,灰墙下并排放着两张长椅,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红气球,飞快地跑过宅门。

  鲜艳的红色气球在雾白空气中掠出一条弧线,画面并不特别,季松临却觉得蛮好看,他用手肘碰了碰徐尘屿,指给他看,目光和镜头落到同一个地方,拍完了,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也许是因为要去见喜欢的人,一路上的风景都衍生出了别样意义。

  穿越八千里路云和月,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就为了见喜爱的歌手一面,那是年少气盛时才会做的事。

  快到体育馆了,甚至能看见高楼处挂了一张巨大的黑白海报,徐尘屿的神色看起来明朗又雀跃,他甚至小声地哼起歌来缓解激动的心情。

  季松临侧目瞧他:“很紧张吗?”

  徐尘屿点头如捣蒜:“紧张啊,”他把手心递过去:“你摸摸。”

  季松临一把攥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这么冷的天儿,还出汗了,他笑了笑:“又不是见家长,有什么好紧张的。”

  徐尘屿曲指在他掌心挠了下:“你不知道,我十五岁开始听安溥的音乐,现在都快二十七了,那种喜欢的感情一直没变过。那你呢,什么时候听她的音乐的?”

  “好像是读高一那会儿,有一天学校放了广播,我无意间听见的,后来就喜欢上了,”季松临攥紧他的手,不给他挠掌心,与他闲聊道:“第一次听就觉得她的声音很特别,而且她的歌词都很有意思,你不一定听得懂她,但就是觉得好听。”

  徐尘屿还没听过这样的评价,他看到网络上大多数歌迷给安溥贴出的标签是音乐诗人,也有人说她是民谣歌手,小清新代表,但季松临觉得都不是,他觉得真正的焦安溥活得清醒,却又有着无可救药的浪漫,她是独立音乐人,用自己独特的音乐方式与这个世界进行对话。

  徐尘屿放慢脚步与季松临错开一个位置,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带着欣赏。

  “你最喜欢哪一首?”徐尘屿问的是安溥的音乐。

  “《如何》”季松临想也不用想,便脱口而出,又问道:“你呢?”

  “我最喜欢《日子》。”徐尘屿一开始抿着嘴角,对上季松临目光时笑容放大了。

  到达小巨蛋体育馆门前,徐尘扬这才看清楚巨大黑白海报上写着的宣传语1“活着,是一件热烈的事,也是爱的存在。”

  看见海报的那一刻,激动的情绪再度涌来,季松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徐尘屿的手腕:“别紧张,马上就能见到喜欢的歌手了,应该高兴的。”

  体育馆周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年轻人,路边有卖周边、cd和海报的摊子,也有卖荧光棒,毛绒头箍之类的小玩意,不少大学生打扮的年轻人,胸前挂着学生证,早站在入口处排队验票。

  两人被人海挤到外沿,正巧对着琳琅满目的地摊铺子,小摊前拥堵不堪,青春朝气的脸庞尤其多,有两三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挑选应援灯牌,一连说着这个好看,那个也漂亮。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揪住同伴衣袖,示意她看徐尘屿和季松临:“娇娇快看那边,有帅哥,穿蓝色衣服的那个....哇,好帅啊,完全是我的菜!”

  娇娇冒出脑袋一瞧,转回头小声说:“红衣服那个也很帅啊,皮肤好白。”

  “娇娇,你最好了,你去帮我要一下电话号码嘛。”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害臊,你帮帮我,”小姑娘冲娇娇挤眉弄眼,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她们争论着谁去电话号码。

  娇娇被同伴掐着腰往前一推,踉跄两步,到了他们跟前,她眉眼带笑,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大眼姑娘,娇娇对季松临说:“帅哥,我朋友想认识你,方便给个联系方式么。”

  季松临:“.....”

  娇娇指着不远处:“就是穿百褶裙,带着女仆帽的那个,她是我的好朋友,叫妮娜,想跟你交个朋友。”

  季松临:“......”

  那姑娘滔滔不绝地表演口才,一连说着什么有缘千里来相识之类的俏皮话,姑娘声音还挺响亮,一时间,周围好多人都向季松临投来关切的目光,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徐尘屿冲他挑眉,眼神戏谑,半点没打算出手相助,一张脸上写着‘看好戏’三个字。

  季松临瞟了他一眼,直接牵起徐尘屿的手,两只手以十指相缠的方式扬在半空中,他疏离有礼地微笑:“抱歉,我有爱人了。”

  徐尘屿微怔,抬眼瞧他,夕阳余晖刚好晃过季松临眼底,橘红的芒显得他分外深情,晚风轻拂,吹乱了他额前碎发,徐尘屿在他专注的目光里回以冁然一笑,他微仰下巴,对娇娇说:“我们的感情很好,多谢你的朋友抬爱。”

  同性婚姻在台湾取得合法,人们对这件事有了一定的包容度,娇娇虽然不至于瞠目结舌,但还是尴尬了一阵,她说了句不好意思,溜烟似的跑了。

  和同伴说明情况后,大眼姑娘急得直跺脚,鼓着腮帮子哼道:“不公平!帅哥怎么尽喜欢帅哥来着!”

  店主也注意到了两人,她抬起脸来,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对季松临说:“先生,买两只荧光棒吧,等会儿去到内场可以做应援,亮起来可好看了。”

  季松临抬起手臂摆了摆,刚想说不用,就看见了一个质感极好的兔耳朵头箍,徐尘屿也盯住了那些可爱的毛绒头箍,季松临便俯身过去,表情也柔和了下来:“要不要买一个?”

  摊主纵横生意场,早已练得火眼金睛,他立即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堆毛绒发箍:“发箍质量很好的,放心买。也不贵,就一百台币,如果您买两个,我还能给您打个九折。”

  徐尘扬俯身,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又皱眉抿唇,他想了想:“会不会很幼稚?”

  询问声压得很低,也很小,只有季松临听得见。

  还没得到回答,季松临就打开钱包付了钱,他二话不说挑走那个兔耳朵,将徐尘屿从人堆里拉出来,站在角落处帮徐尘屿戴好头箍。

  徐尘屿抬手摸着兔耳朵,又问了一遍:“不幼稚吗?”

  季松临眸子里浮动着昙花一现的绮丽,他神色着迷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压抑稍显激动的声音,说:“不会,你又白又可爱。”

  又白又可爱?这是甜言蜜语吗?徐尘屿咂舌挑了他一眼,却见到季松临眼里燃动起以往不曾见过的光彩,怎么形容呢,像一把烈火。

  徐尘屿又摸了下兔耳朵,他忽然转身挤进地摊铺子,他对摊主说:“老板,再来一个,就要最边上那个。”

  看着徐尘屿拿着找补的零钱和毛绒头箍走过来,季松临耽溺的神色转为傻眼,他连忙往旁边一躲,正义凛然拒绝道:“我不戴!”

  “不行,买都买了。”徐尘屿拽着他手臂,不让人溜走,强势地把猫咪头箍卡在季松临耳后,不忘给他捋顺鬓边的杂发,最后顽皮似的伸出两根手指,弹了下猫耳朵:“不错嘛,挺好看的。”

  猫耳朵栩栩如生地动了动,季松临伸手就想扯下来,徐尘屿动作迅速拦截了他,又把发箍给他摁回去:“不准摘,你戴好了。”

  季松临眼神略变,他脸色复杂,小声申请道:“尘屿,我能不能……不戴啊?”

  188cm的高个子配上可爱卡通的毛绒玩具,反差萌一下就蹦出来,徐尘屿悦目怡心地看了好一会,严肃的摇摇头:“不能,我都戴了,咱们凑一对儿。”

  季松临拧着眉毛,抬指拽了拽猫耳朵,不放心地问他:“幼不幼稚啊?”

  背对着汹涌人潮,徐尘屿把那句话还给了季松临,在他耳边小声说:“不会,你又高又帅气。”

  黄昏饮着晚风,渲染天边橘色,徐尘屿暗暗地翘起嘴角,那双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朦胧又深邃。

  明亮的双眸藏在长而茂密的睫毛下,在晚霞中忽闪忽闪的,犹如一颗繁星,季松临在徐尘屿的目光中垂下了手臂,心甘情愿戴上猫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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