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输球
国乒新一年的军训弄在了南方。央视一大堆的镜头也跟着进了部队。
常年在北方训练的国乒队显然对南方的冬天还了解不够彻底,人人都冻得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北方的狼在南方冻成了哈士奇……
央视今年跟拍的人虽然格外多，但是拍的内容显然还是那么几样，譬如内务整理。
易雅晴很久以前在综艺节目里点亮了叠豆腐块的技能,前几年军训温习了几遍过后便成功笑傲全队。
“咿呀,来,给我们随队记者展示一下你的神技！”蓝如歆领着摄像机朝这边走过来还扭头强调，“所以,行李箱我们不给你们看了啊,找男队看去……男队可看不到这铺床神技！”
小姑娘撸撸袖子把床单整理好，扯开被子以削球手的腕力抖得呼呼作响。
嗖嗖两下,整齐对折，然后再取出褶皱,折叠。
抹了抹边角儿,豆腐块完美出炉！
“成啊！咿呀你这水平可以啊！”随队的记者笑着把这一段暗暗记在心里，后期完整的放了出来。
然而迷妹们在上开开心心的刷了没几天军训视频,国乒队收队回京开始了新一轮的队内循环赛。
这次循环赛通过媒体也及时公布了比分，一个简简单单的循环赛却挑动着不少人敏感的神经。因为这是为了今年直通世乒赛而准备的。
比赛才是最考验球迷的时候，平时大家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他们风光的样子,但别忘了他们不是神,他们也会输球，这些失利的比赛会把真正他们的人留下。
“你最后两天是怎么回事？”循环赛打完第二天，易梁难得的把易雅晴单独叫了出来谈话，“我瞅了一眼女队都看傻了……”
“一发烧，人有点迷糊……”易雅晴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了……球一没过脑子完全任人宰割了……”
可能是乐极生悲，易雅晴在军训基地持枪打靶玩得不亦乐乎，结果回来转眼感冒了，在循环赛的最后几天更是发起了高烧。
“现在怎么样？”
“昨天晚上烧彻底退了。”易雅晴其实已经很少感冒了，但这场感冒是这么不凑巧，正好撞上了队内大循环。
“我知道你昨天发烧了。人的精神和生理是互相影响的，你是高烧，但为了达到目标只要你特别想赢，强打精神短时间恢复接近正常机能的状态还是有可能的啊！”
运动员也是分阶段的。
教练带队的一贯思想是年轻队员要不畏伤病勇敢拼搏要忍对自己要狠，成熟队员要记得保护自己预防伤病才能巩固地位。
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变的，在国乒这个光荣又残酷的队伍里更是如此。没有人必不可缺。不够努力或者心有杂念甚至是意外伤病，看天看命或是看自己，一切皆有可能，或者再无可能。
所以小将不趁着年轻拼上去抢，原地踏步会被挤下来。
“你自己想你最后一天的球，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你的落点变化呢？你的节奏反差呢？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精气神是个散的……拼劲呢？你说你最近连输了蓝如歆几回？”
易梁想到咿呀这短短五六年走过的路突然有点感叹，分析完比赛还是不放心，唠唠叨叨的又说了一大堆。
“当你处在一个领域里的底层时，想要往上升总是会很容易。只要你足够努力，你总是能做到。处于快速上升期的时候也总是很幸福的。
你想啊，明明三年前我还在省队，去年我升到了国家二队，今年我已经参加了一二队升降赛，到了明年我干脆升到了一队。以前你连续几年都可以有明显的进步，但是当你到了现在的这种高度之后，成绩的起伏会变得很难避免。每往前迈一小步都会变得很难很难。
你现在在队里，哪怕不算最后几天不应该输的球，顺着排下来大概也五六位的样子。你自己想，正好是不尴不尬的地方。这个四年你得要去冲、去抢啊，你不能等前面的人自然退役。
秦衣已经说过她还想再去拼一个四年。你们小将不去把她打败，人家会退么？”
一下午的调整总结过后，易雅晴闷闷不乐的躲在宿舍里用自己特制的超重球拍开始加练。
“哎呀，干嘛不开心嘛……来，姐每天灌你一句名人名言、心灵鸡汤。”秦衣一边刷着胶水一边开导，“如果你一听到一种与你不和的意见生气不满，这表明你已经下意识的意识到你的观点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某个人硬要说二加二等于五，你只会感到怜悯而不是愤怒。”
“衣姐你找了一个心理学博士当男朋友以后，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平了……”易雅晴继续着每天无球挥拍这个将近十年的削球特殊加练，“是的，我真的突然在想我凭什么啊？凭什么比别人好。妈妈提前把我高烧的消息披露了出去，以致于循环赛的成绩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但是有些人说得对啊，蓝蓝她高烧不一样的拼乒超么？毕竟比赛和精神意志是可以刺激激素飙升，让肌肉调动的。我是没她狠啊……”
“咔哒”，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萧楚枫钻了进来。
“咿呀，今天烧完全退了吧？”
易雅晴蓦地一顿，放下拍子，掉转头来，不管不顾地扎进了萧楚枫的怀里。
秦衣见状识趣的给萧楚枫比了个手势，干脆的走出门还顺手把房门带关。
“怎么了？”被蓦然扑个满怀，萧楚枫一时难以分辨各种的滋味，摊着手呆愣半天，最后将手心扣在了怀中人的脖颈，轻轻地抚了抚。
触手是一截微暖而平滑的肌肤，莹润且洁白。
咿呀在这种软弱的时候，总是让他联想到某种带着浅色绒毛的小动物，柔软、干净、纯粹，让人不由自主想把他捧在手心，或者藏进怀里。
巴掌大的脸紧挨着他胳臂，灯光下细密睫毛在脸颊上映出两排小扇子。明明呼吸只是打在他手臂的衣服上，却是烫到了耳朵尖。
“……”易雅晴将脸埋在萧楚枫怀里，肆无忌惮地吸气呼气，带起了萧楚枫一身颤栗还无知无觉。
萧楚枫手足无措的等着她说话，易雅晴在沉默半晌后，才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失落：“输球了啊……被骂了啊……”
面对媒体，她可以撑着笑容应答，并说下次会更加努力。
面对球迷，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说下次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更好的自己。
唯独面对自己的人，她所有的坚强倔强都会被轻而易举的瓦解，整个人溃不成军。
“肯定还因为其他什么别的事？”萧楚枫问得很笃定。
“其实我还真的几乎很少有过非赢不可的决心。你也知道，可能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一场球定生死……输了这场未来塌了的感觉更是从来没有过……
有教练夸过我心态稳，其实这和通常意义上的稳还真不是一回事。我没有什么输不起的感觉，所以敢赌敢拼敢放手一搏。
而现在，我突然发现我开始怕了……突然发现我对算球是这么依赖……”
“不怕那叫没心没肺。”萧楚枫摸了摸她的发丝，“只有聪明的脑袋才能靠算球赢的。咿呀，你要担心以后掉头发啦~”
“讨厌！”
萧楚枫最后还是带着易雅晴偷偷翻墙出去吃了顿夜宵。回来的时候走在人行道上，易雅晴忽然歪过头来问：“枫哥，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涉及到究竟什么是情，情又从何而来。萧楚枫知道有很多理论试图解释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吸引，比如星座论常常在微博上疯转。
但是他其实并不笃信这类玄学，像比起所谓一见钟情他更信日久生情，但这显然无法用来解释咿呀的问题。
“可能真的是一见钟情？”他只好给一个最简单却含糊的回答。
“是吗？”易雅晴的语气听起来不甚满意，但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埋头继续向前边走边消食。
回公寓还要走一段路，小路上少有车行过，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萧楚枫落后两步，安安静静地追着易雅晴的影子走着。
“枫哥。”
“啊？”
“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这句话易雅晴问出来其实也没有指望得到回答，“萧楚枫，我希望我们一起。希望我们的巅峰不要错开，希望有那一天可以并肩。”
“……好。”
萧楚枫想多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有再开口。
咿呀，前路太远了。无论繁花似锦或者天寒马亡，我们都并肩前行。
快到公寓门口时突然刮起一阵风，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易雅晴抬起头看天，萧楚枫也跟着他一起看过去。今天北京夜空意外的好，在尚且不甚茂盛的枝丫间居然还看到了几颗闪烁的星星，隐隐约约望去好像还有类似孔明灯的东西。
萧楚枫猜易雅晴应该也看见了，因为当他用视线寻找她的目光想要分享时，映在眼瞳中的是易雅晴仰着头轻轻地微笑的侧脸。
像星星一样。
那一刻萧楚枫拉过易雅晴的手十指紧扣。
我也不知道未来我们可能会站得多高、又能站多久，但是现在我好像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
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是最初的注目与好奇，长久岁月里积攒的在意与期待，一直到现在。
最终有些画面，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像是在心上有颗种子破土而出。于是这份感情不再只是破土那一刻的疼痛，而是发芽以后柔软的枝叶，是深埋于血肉之下无法剔除的不时跳动的内生的根。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时，因为此刻——
你笑了。(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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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狼在南方冻成了哈士奇……
央视今年跟拍的人虽然格外多，但是拍的内容显然还是那么几样，譬如内务整理。
易雅晴很久以前在综艺节目里点亮了叠豆腐块的技能,前几年军训温习了几遍过后便成功笑傲全队。
“咿呀,来,给我们随队记者展示一下你的神技！”蓝如歆领着摄像机朝这边走过来还扭头强调，“所以,行李箱我们不给你们看了啊,找男队看去……男队可看不到这铺床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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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啊！咿呀你这水平可以啊！”随队的记者笑着把这一段暗暗记在心里，后期完整的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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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才是最考验球迷的时候，平时大家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他们风光的样子,但别忘了他们不是神,他们也会输球，这些失利的比赛会把真正他们的人留下。
“你最后两天是怎么回事？”循环赛打完第二天，易梁难得的把易雅晴单独叫了出来谈话，“我瞅了一眼女队都看傻了……”
“一发烧，人有点迷糊……”易雅晴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了……球一没过脑子完全任人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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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样？”
“昨天晚上烧彻底退了。”易雅晴其实已经很少感冒了，但这场感冒是这么不凑巧，正好撞上了队内大循环。
“我知道你昨天发烧了。人的精神和生理是互相影响的，你是高烧，但为了达到目标只要你特别想赢，强打精神短时间恢复接近正常机能的状态还是有可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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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将不趁着年轻拼上去抢，原地踏步会被挤下来。
“你自己想你最后一天的球，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你的落点变化呢？你的节奏反差呢？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精气神是个散的……拼劲呢？你说你最近连输了蓝如歆几回？”
易梁想到咿呀这短短五六年走过的路突然有点感叹，分析完比赛还是不放心，唠唠叨叨的又说了一大堆。
“当你处在一个领域里的底层时，想要往上升总是会很容易。只要你足够努力，你总是能做到。处于快速上升期的时候也总是很幸福的。
你想啊，明明三年前我还在省队，去年我升到了国家二队，今年我已经参加了一二队升降赛，到了明年我干脆升到了一队。以前你连续几年都可以有明显的进步，但是当你到了现在的这种高度之后，成绩的起伏会变得很难避免。每往前迈一小步都会变得很难很难。
你现在在队里，哪怕不算最后几天不应该输的球，顺着排下来大概也五六位的样子。你自己想，正好是不尴不尬的地方。这个四年你得要去冲、去抢啊，你不能等前面的人自然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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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的脸紧挨着他胳臂，灯光下细密睫毛在脸颊上映出两排小扇子。明明呼吸只是打在他手臂的衣服上，却是烫到了耳朵尖。
“……”易雅晴将脸埋在萧楚枫怀里，肆无忌惮地吸气呼气，带起了萧楚枫一身颤栗还无知无觉。
萧楚枫手足无措的等着她说话，易雅晴在沉默半晌后，才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失落：“输球了啊……被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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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球迷，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说下次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更好的自己。
唯独面对自己的人，她所有的坚强倔强都会被轻而易举的瓦解，整个人溃不成军。
“肯定还因为其他什么别的事？”萧楚枫问得很笃定。
“其实我还真的几乎很少有过非赢不可的决心。你也知道，可能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一场球定生死……输了这场未来塌了的感觉更是从来没有过……
有教练夸过我心态稳，其实这和通常意义上的稳还真不是一回事。我没有什么输不起的感觉，所以敢赌敢拼敢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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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枫最后还是带着易雅晴偷偷翻墙出去吃了顿夜宵。回来的时候走在人行道上，易雅晴忽然歪过头来问：“枫哥，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涉及到究竟什么是情，情又从何而来。萧楚枫知道有很多理论试图解释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吸引，比如星座论常常在微博上疯转。
但是他其实并不笃信这类玄学，像比起所谓一见钟情他更信日久生情，但这显然无法用来解释咿呀的问题。
“可能真的是一见钟情？”他只好给一个最简单却含糊的回答。
“是吗？”易雅晴的语气听起来不甚满意，但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埋头继续向前边走边消食。
回公寓还要走一段路，小路上少有车行过，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萧楚枫落后两步，安安静静地追着易雅晴的影子走着。
“枫哥。”
“啊？”
“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这句话易雅晴问出来其实也没有指望得到回答，“萧楚枫，我希望我们一起。希望我们的巅峰不要错开，希望有那一天可以并肩。”
“……好。”
萧楚枫想多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有再开口。
咿呀，前路太远了。无论繁花似锦或者天寒马亡，我们都并肩前行。
快到公寓门口时突然刮起一阵风，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易雅晴抬起头看天，萧楚枫也跟着他一起看过去。今天北京夜空意外的好，在尚且不甚茂盛的枝丫间居然还看到了几颗闪烁的星星，隐隐约约望去好像还有类似孔明灯的东西。
萧楚枫猜易雅晴应该也看见了，因为当他用视线寻找她的目光想要分享时，映在眼瞳中的是易雅晴仰着头轻轻地微笑的侧脸。
像星星一样。
那一刻萧楚枫拉过易雅晴的手十指紧扣。
我也不知道未来我们可能会站得多高、又能站多久，但是现在我好像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
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是最初的注目与好奇，长久岁月里积攒的在意与期待，一直到现在。
最终有些画面，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像是在心上有颗种子破土而出。于是这份感情不再只是破土那一刻的疼痛，而是发芽以后柔软的枝叶，是深埋于血肉之下无法剔除的不时跳动的内生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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