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乔乔本以为圣女是类似基督教里修女的存在,就是将自己奉献给神明，终生不婚不嫁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现在看来，她想多了。
约书亚王子生气归生气,在发现偷情男女是公爵和圣女后并不惊讶。而圣女本人更是落落大方，仿佛只是打了个瞌睡被抓到一样。
三人中最紧张,最无措的反倒是那位胖胖的公爵大人。
他涨红了脸,努力争辩道：“我们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在……只是在探讨光明神的教义。没错！光明神在上,圣女大人只是在向我传播神明的旨意！”
约书亚呵了一声，用眼角瞥了眼圣女,轻蔑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只要不在本殿下的庄园里，你们就是在大街上探讨教义本殿下也懒得管。”
黑发红眼的美艳圣女恬淡微笑,似乎没听出来王子殿下的暗讽。
倒是公爵脸更红了,额头青色血管凸起,脸颊红的发紫,连眼睛也染上了一点红色：“约书亚殿下……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圣女大人呢！这次错在我,请殿下不要怪罪圣女大人，有责罚就冲着我来吧！”说着他挺了挺缀满白色蕾丝的胸脯。
只听蹦的一声细响，一颗珍珠纽扣蹦到了地上，滚进旁边的花圃里。
在几人的目光下，公爵大人圆滚滚的外衣从中裂开，里面的白色绣花衬衫争先恐后地挣出来,似乎被公爵的肚子和紧绷的外衣夹得太难受,迫不及待要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这么尴尬的场景,就连约书亚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他还想再嘲讽几句雅顿公爵，但看对方的小眼睛直勾勾望着圣女额头满是汗珠，难得心生怜悯，把嘴里的讽刺吞了下去，换了句话：“……这里还有两位女士，公爵大人还是赶紧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爆了衣的公爵大人连连点头，张嘴正准备对一直沉默微笑的圣女开口，就听后者淡淡出声：“是啊，公爵大人这样真是失礼。我也就算了，还有这位小姐呢。”
鲜红色的狭长眼眸往乔乔身上一飘，饱满红润的嘴唇往上一挑。
圣女笑眯眯道：“真是一位漂亮的小姐，您的美貌像天上的明月让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以前在王城没见过你呢，你是约书亚殿下的舞伴吗？”
乔乔一愣，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她本来还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圃风光。
“不是！”
没等乔乔回答，约书亚王子抢先道。他望了一眼默默闭上嘴的乔乔，微微扬起下巴：“本殿下的美貌可不是一般女子能配得上的。”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圣女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因为之前见过王子侍从捧着这位小姐身上的裙子，还以为是王子殿下特意定制为女伴定制的。我当时还跟我的骑士们感叹，殿下真不愧是殿下，这么体贴绅士。”
约书亚傲慢的表情一僵，紫色的眼睛瞪大一瞬，慌慌张张看向乔乔又赶紧收回来，强撑着哼哼否认：“没有，你看错了！”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圣女向前一步，轻轻挽出乔乔的手，动作自然优雅，力道不轻不重，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让人心生亲近又不过于冒犯的程度。她望着乔乔笑问：“我叫伊迪丝，你呢？”
“……乔乔。”
“乔乔小姐，不要怪我唐突呀，只是我这人就喜欢一切美的事物，看到美人就忍不住想跟她们交朋友。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乔乔小姐成为朋友呢？”
一双美目又柔又媚地瞧着乔乔，在后者看回去的时候，立刻弯起，变成两道美丽的月牙。
老实说好看是好看，可有巴洛那个笑面虎在前，现在一看到这种眯眯眼笑，乔乔就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圣女说完这句话后，乔乔没回答，王子没出声，反而是那位公爵狠狠瞪了眼乔乔。
他气咻咻的，嫉妒都快从眼里蹦出火来：“既然王子殿下和这位乔乔不是舞伴，那你们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跟我和圣女大人一样，探讨光明神教义？”
你们就能不能放过光明神了啊，乔乔吐槽。
它也很辛苦啊，不仅要被信徒拉出来扯大旗解决个人情感生理问题，现在连教义都变成另一个意思的代名词了！以后一对情侣看对眼，是不是都要说“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去探讨一下光明神教义”。
“我和她？探讨光明神教义？公爵大人，是天黑了你眼神不好使吗？”
约书亚王子撇着嘴，望了乔乔无喜无怒的脸庞一眼，“想和本殿下探讨教义的小姐不知凡几，她还要排队。”
乔乔：“……”她真机智！果然开始歪了。
就连光明神会的圣女都说：“公爵大人还是不要无的放矢为好。探讨教义不能随便乱说，否则有损无辜女子的清誉。”
乔乔：“……”你们够了啊！这个梗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谁来救救她！
——救星很快就出现了。
他一身白色正式礼服，宽肩窄腰，面容俊朗，目若明星，手上托着的银盘放满水果，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杯七彩饮料。
骑士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同样是一身白色长袍，在黑夜中几乎在发光，连同着长袍上鲜红的苜蓿叶也莹莹生辉。
黑色长卷发，紫色下垂眼，五官清俊轮廓鲜明，嘴唇菲薄，最关键是他的眼神。
乔乔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一个词——悲天悯人。
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能把温柔悲悯写在眼里的男人。
“大主教！”身旁挽着乔乔的圣女低呼一声，身上柔软飘逸的衣摆向上一飘。待白色衣摆缓缓下落，整个人已然单膝跪在了石头小径上。
后面的公爵见状，连忙跟着跪下。
就连一直昂着脑袋从眼底看人的约书亚王子，都垂下头，俯身行礼：“……塞恩大人。”
这么一来，唯一站着仅仅拎拎裙子就罢手的乔乔显得格外突兀。
当那双神秘莫测悲天悯人的紫色眼睛扫过来时，从来不信教的乔乔第一次产生了“她是不是该再行一次礼”“真不愧是神棍长着一张神颜”“这慈悲为怀的眼神看得自己压力好大”这样的想法。
还好，大主教只是从乔乔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就看向圣女她们：“不必如此多礼。”
约书亚王子首先抬起脑袋，随后是犹疑着站起身的公爵，唯一坚持将见面礼行完的只有圣女伊迪丝。
她双手交叠，撑住地面，两条腿轻轻并拢，跪在地上，以额头轻触手背：“光明神在上，塞恩大人，夜安。”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轻盈起身，含笑着走上前，垂头站在大主教塞恩身后。
这样恭敬又亲近的态度，对比刚才在雅顿公爵前的冷淡真是形成鲜明对比。
而雅顿公爵显然也不敢像刚才挑衅乔乔那样挑衅大主教，只能缩着脖子屏住气。
奥尔文走过来，将手中食物和饮品递给乔乔，悄声抱歉：“对不起，回来的时候碰到大主教，耽搁了一点时间。”
乔乔摇摇头，抿了一口七彩果汁，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她又喝了一口，好奇地看向大主教，对方正侧头和圣女伊迪丝说着什么，他身上的白袍不是乔乔的错觉，是真的在发光。那层光芒仿佛一道透明屏障，将他们的低声交谈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以乔乔敏锐的听觉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前面说过，星辰帝国内三大势力鼎立，其中光明神会的大主教和真理法庭**官，星辰帝国的国王地位并列，是唯二可以和国王詹姆平起平坐的人之一。
从这个角度考虑，难怪约书亚王子也不敢在大主教面前造次，毕竟人家是和他爹平级的人嘛。
说起来，塞恩大主教年轻得出乎乔乔意料，她本以为对方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再不济也是像国王詹姆那样威严深重的中年男子，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乔乔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钟，紫莹莹的下垂眼立刻朝乔乔看过来。
大主教塞恩停下和圣女的交谈，正过脸，露出和神明一般完美的容貌，含笑询问：“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乔乔发现，他嘴角的弧度跟圣女刚才笑起来时一毛一样，不，应该说，圣女跟他一样才对。
她再次摇了摇头，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对大主教大人很好奇。”
圣女对他恭敬崇拜，公爵对他毕恭毕敬，王子对他又敬又畏……一个年纪轻轻的神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世界真有神明？
乔乔想起体内那个号称来自未来的智能系统：
世界意志是什么东西，系统没有过多解释，只斩钉截铁告诉乔乔，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体系，如果这里的人硬要说存在一个神，那个神就是这个世界自己的意志。
“我只是一名普通人。”
现实世界中塞恩大主教轻轻一笑，慢条斯理，“顶多有幸获得和光明神大人沟通的能力，借此帮助大家，向大家传达神明的教导。”
哦，这不就是“此人平平无奇实际帅破天际”的异世界版吗，乔乔咂咂嘴，无视掉脑子里系统的咆哮
她走不来悲天悯人的神棍路线啦，再说人家已经是大主教了，自然说什么话都有人自动美化加滤镜，你看他一说完，以圣女为首的其他人全都用憧憬崇敬的眼神望着大主教。
这时候，乔乔就特想推推眼镜来一句“憧憬是距离了解最遥远的距离”。
当然，在塞恩大主教温和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大主教是来找圣女的，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后，便转身往回走，雅顿公爵自觉跟在后面，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约书亚王子。
他看了眼乔乔和奥尔文，犹豫了。
“二王子殿下。”这时候，塞恩大主教忽然停下来，回头低低唤了一句，“我有一件事想与您聊聊，您方便吗？”
约书亚咬了咬牙，只能跟了上去。
这些人一走，花园里顿时冷清下来。
乔乔喝着果汁，瞥了眼欲言又止的骑士：“现在没有其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乔乔大人觉得我怎么样？”
乔乔一口果汁呛在嗓子里，差点没喷出来。
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有点咳出来了，才好不容易缓下来。泪眼朦胧中摆手示意慌乱的骑士自己没事，乔乔盯住奥尔文蜜糖色的瞳孔：“奥尔文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奥尔文脸上慌乱一闪，被他强压下去，故作镇定：“没……在下就突然……有点想知道，乔乔大人对在下的看法。”
“你是个好人。”
“……”
乔乔正色教育对答案明显不满意的骑士：“好人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要有责任感，要有善心，要严以律己宽厚待人。骑士的八大美德：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和灵魂，这些美德加在一起，才能合成一个好人，这不正是你们所有骑士所共同追寻的理想人格吗？”
“是吗……”
奥尔文还是半信半疑。
乔乔觉得她认真得自己都要相信了：“当然！保护妇孺老弱，保护家园，保护所爱，为正义抗争邪恶不公。一个骑士能做到这些，谁能不认为他不是好人呢？所以，我真心实意地觉得，奥尔文你是个很好的人啊。”
这一次，骑士垂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表情藏在脸部阴影里看不清。
乔乔心里一突，还以为自己胡说八道过头了，没想到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奥尔文就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她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手里的果盘扣在他头上。
乔乔连忙稳住手，和抬起头的骑士对视。
奥尔文英俊的面孔上满是愧疚：“十分抱歉，在下必须为在下卑劣的想法向乔乔大人请罪！”
乔乔满头问号：“卑劣？”
奥尔文垂下眼，紧紧抿着嘴唇，闷闷点头：
“……实不相瞒，在下回来时遇到了塞恩大主教。他提示在下……乔乔大人是位非常优秀的女士，您的优秀不仅在下看得见，别人亦是如此。在下……我一时便想岔了，想要迫不及待知道我在乔乔大人心中是什么样的。”
塞恩大主教？乔乔微微皱眉，她跟他不熟吧。
垂着眼的奥尔文没看见乔乔脸上的表情，继续直抒胸臆：“现在我明白了。”
“嗯？”
“乔乔大人再次点醒了我。”奥尔文抬起眼，眼睛亮晶晶的，紧绷的脸颊肌肉也松懈下来，一缕微笑浮现在他唇角，“其实重要的不是我在乔乔大人心中的形象。重要的是，我自己该做什么。”
“……”
“成为骑士那天起，我便发誓，善待弱者，对抗□□；发誓抗击一切错误，为任何手无寸铁之人而战，帮助任何向我求助之人；我发誓帮助我的骑士兄弟，真诚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我会对……至死不渝。所有的骑士条例中，从未要求我们向别人要求什么，这些都应该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准则。”
“当善意寻求回报时，就不再是纯粹的善意。作为骑士，我应当保护我所想保护的人，而不是仅仅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乔乔大人，谢谢您。”奥尔文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这份笑意，甚至盖过了周围一片白玫瑰花丛，压下了皎洁如水的月光漫天的星辰，耀眼得如同初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乔乔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弯腰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唔，你自己明白就好。”好好跟着约书亚王子干，虽然他是个自恋狂，不过她觉得还是比那个大王子兰斯更好一些，将来自恋狂成了国王，奥尔文作为他的骑士自然身价不菲。
想到这里，听着耳边系统的提示音，乔乔也高兴起来，翻手伸在奥尔文面前，掌心朝上：“我们回去吧。”
奥尔文自然不会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起身，他侧身避开乔乔的手站起身，还顺手接过她手上吃空了大半的果盘，和她并肩走过这条花园小径。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折折，将本来不长的距离拉远了，可奥尔文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小路太短。
在这样清朗的月夜下，走在安静的花园中，就算无人说话，四下一片寂静，他仍然心生愉快。
当舞会的音乐和人们的交谈声扑面而来时，奥尔文一直高高飘在空中的心才慢慢降落回地面。
乔乔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塞恩大主教和约书亚王子。
除了这两人相貌太出众的因素，还有个原因——舞会上最漂亮的两位姑娘就站在大主教身后，一左一右。
杰西卡公主和圣女伊迪丝一个环胸，一个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但只要稍微听一下她们的谈话内容，你就能感到一片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一个说：“伊迪丝姐姐几日未见，皮肤更好了呢，真想知道姐姐怎么保养的，这个年纪还能显得年轻。”
另一个就说：“我也很羡慕公主殿下年轻娇小呀，看上去就跟个孩子一样，让人心生怜爱。”
杰西卡公主微笑：“哎，没办法，毕竟我比伊迪丝姐姐年轻了四岁，在姐姐眼中当然年纪小咯。”
伊迪丝同样含笑端庄：“是的呢，我和塞恩大主教都将公主殿下看做小妹妹。”
杰西卡公主：“嘻嘻嘻。”
伊迪丝：“呵呵呵。”
乔乔不知道两女两旁的大主教和王子是什么感觉，反正她被奥尔文拉着往那个方向一走，就觉得阴风阵阵。再看舞会其他人，男人还好一点，女的全都有意无意绕开了这两个美女，生怕被她们的暗中斗法波及到。
乔乔琢磨着，约书亚王子或许看不出来，但以塞恩大主教给她的印象，他这人不可能没察觉到离他距离这么近的腥风血雨。
她忍不住朝他看去，正巧大主教和约书亚的交谈告一段落。
比起脸色不佳的王子，大主教敛目微笑，因为眼角下垂显得异常温柔。察觉到乔乔的视线，他抬眼看过来，嘴角笑容加深。黑色长卷发像海藻一样浓密，被一根黑色的绸带束在脑后，紫色的眼睛比乔乔见过的所有皇室都要纯粹，在旁边烛光的映照下，神秘又悲悯。
蓝颜祸水啊，乔乔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再次念叨了一遍，蓝颜祸水。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也就**官能跟他相提并论。
像是能看见乔乔脑中的想法，她前脚刚想到修**官，后脚塞恩大主教就抬脚走过来。
他的走动，连带着吸引过来王子公主圣女等其他许多人若有似无的眼神。
乔乔这才发现，虽然塞恩大主教站的位置不算中心，但实际上他是整场舞会注意力的焦点，无论是交谈的，还是在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控制不住将目光分了一部分在他身上。
有这样的魅力，难怪能当上首屈一指的大神棍。
大神棍走到乔乔面前，先是微笑着冲一旁的奥尔文颔首，随后垂眸看向乔乔：“乔乔小姐是吗？”
应该是圣女伊迪丝告诉他的。乔乔察觉到圣女大人如有实质的视线，心里暗道。
冷不丁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她本来早就应该想起来的事。
之前死去的队友埃布尔，正是光明神会的牧师，还是安西城的主管牧师。
那他的死亡，光明神会上层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她还记得辛格失踪前，唯一去探望过他的就是神会牧师们。
大主教来找她，难不成就因为这事？
事实证明，乔乔的第六感挺准的。
塞恩大主教站在她面前，含笑低声道：“牧师埃布尔之死我已知晓，也已经从修大人那里得知了事情起末。请放心，我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最后找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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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她想多了。
约书亚王子生气归生气,在发现偷情男女是公爵和圣女后并不惊讶。而圣女本人更是落落大方，仿佛只是打了个瞌睡被抓到一样。
三人中最紧张,最无措的反倒是那位胖胖的公爵大人。
他涨红了脸,努力争辩道：“我们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在……只是在探讨光明神的教义。没错！光明神在上,圣女大人只是在向我传播神明的旨意！”
约书亚呵了一声，用眼角瞥了眼圣女,轻蔑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只要不在本殿下的庄园里，你们就是在大街上探讨教义本殿下也懒得管。”
黑发红眼的美艳圣女恬淡微笑,似乎没听出来王子殿下的暗讽。
倒是公爵脸更红了,额头青色血管凸起,脸颊红的发紫,连眼睛也染上了一点红色：“约书亚殿下……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圣女大人呢！这次错在我,请殿下不要怪罪圣女大人，有责罚就冲着我来吧！”说着他挺了挺缀满白色蕾丝的胸脯。
只听蹦的一声细响，一颗珍珠纽扣蹦到了地上，滚进旁边的花圃里。
在几人的目光下，公爵大人圆滚滚的外衣从中裂开，里面的白色绣花衬衫争先恐后地挣出来,似乎被公爵的肚子和紧绷的外衣夹得太难受,迫不及待要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这么尴尬的场景,就连约书亚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他还想再嘲讽几句雅顿公爵，但看对方的小眼睛直勾勾望着圣女额头满是汗珠，难得心生怜悯，把嘴里的讽刺吞了下去，换了句话：“……这里还有两位女士，公爵大人还是赶紧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爆了衣的公爵大人连连点头，张嘴正准备对一直沉默微笑的圣女开口，就听后者淡淡出声：“是啊，公爵大人这样真是失礼。我也就算了，还有这位小姐呢。”
鲜红色的狭长眼眸往乔乔身上一飘，饱满红润的嘴唇往上一挑。
圣女笑眯眯道：“真是一位漂亮的小姐，您的美貌像天上的明月让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以前在王城没见过你呢，你是约书亚殿下的舞伴吗？”
乔乔一愣，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她本来还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圃风光。
“不是！”
没等乔乔回答，约书亚王子抢先道。他望了一眼默默闭上嘴的乔乔，微微扬起下巴：“本殿下的美貌可不是一般女子能配得上的。”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圣女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因为之前见过王子侍从捧着这位小姐身上的裙子，还以为是王子殿下特意定制为女伴定制的。我当时还跟我的骑士们感叹，殿下真不愧是殿下，这么体贴绅士。”
约书亚傲慢的表情一僵，紫色的眼睛瞪大一瞬，慌慌张张看向乔乔又赶紧收回来，强撑着哼哼否认：“没有，你看错了！”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圣女向前一步，轻轻挽出乔乔的手，动作自然优雅，力道不轻不重，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让人心生亲近又不过于冒犯的程度。她望着乔乔笑问：“我叫伊迪丝，你呢？”
“……乔乔。”
“乔乔小姐，不要怪我唐突呀，只是我这人就喜欢一切美的事物，看到美人就忍不住想跟她们交朋友。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乔乔小姐成为朋友呢？”
一双美目又柔又媚地瞧着乔乔，在后者看回去的时候，立刻弯起，变成两道美丽的月牙。
老实说好看是好看，可有巴洛那个笑面虎在前，现在一看到这种眯眯眼笑，乔乔就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圣女说完这句话后，乔乔没回答，王子没出声，反而是那位公爵狠狠瞪了眼乔乔。
他气咻咻的，嫉妒都快从眼里蹦出火来：“既然王子殿下和这位乔乔不是舞伴，那你们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跟我和圣女大人一样，探讨光明神教义？”
你们就能不能放过光明神了啊，乔乔吐槽。
它也很辛苦啊，不仅要被信徒拉出来扯大旗解决个人情感生理问题，现在连教义都变成另一个意思的代名词了！以后一对情侣看对眼，是不是都要说“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去探讨一下光明神教义”。
“我和她？探讨光明神教义？公爵大人，是天黑了你眼神不好使吗？”
约书亚王子撇着嘴，望了乔乔无喜无怒的脸庞一眼，“想和本殿下探讨教义的小姐不知凡几，她还要排队。”
乔乔：“……”她真机智！果然开始歪了。
就连光明神会的圣女都说：“公爵大人还是不要无的放矢为好。探讨教义不能随便乱说，否则有损无辜女子的清誉。”
乔乔：“……”你们够了啊！这个梗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谁来救救她！
——救星很快就出现了。
他一身白色正式礼服，宽肩窄腰，面容俊朗，目若明星，手上托着的银盘放满水果，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杯七彩饮料。
骑士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同样是一身白色长袍，在黑夜中几乎在发光，连同着长袍上鲜红的苜蓿叶也莹莹生辉。
黑色长卷发，紫色下垂眼，五官清俊轮廓鲜明，嘴唇菲薄，最关键是他的眼神。
乔乔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一个词——悲天悯人。
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能把温柔悲悯写在眼里的男人。
“大主教！”身旁挽着乔乔的圣女低呼一声，身上柔软飘逸的衣摆向上一飘。待白色衣摆缓缓下落，整个人已然单膝跪在了石头小径上。
后面的公爵见状，连忙跟着跪下。
就连一直昂着脑袋从眼底看人的约书亚王子，都垂下头，俯身行礼：“……塞恩大人。”
这么一来，唯一站着仅仅拎拎裙子就罢手的乔乔显得格外突兀。
当那双神秘莫测悲天悯人的紫色眼睛扫过来时，从来不信教的乔乔第一次产生了“她是不是该再行一次礼”“真不愧是神棍长着一张神颜”“这慈悲为怀的眼神看得自己压力好大”这样的想法。
还好，大主教只是从乔乔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就看向圣女她们：“不必如此多礼。”
约书亚王子首先抬起脑袋，随后是犹疑着站起身的公爵，唯一坚持将见面礼行完的只有圣女伊迪丝。
她双手交叠，撑住地面，两条腿轻轻并拢，跪在地上，以额头轻触手背：“光明神在上，塞恩大人，夜安。”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轻盈起身，含笑着走上前，垂头站在大主教塞恩身后。
这样恭敬又亲近的态度，对比刚才在雅顿公爵前的冷淡真是形成鲜明对比。
而雅顿公爵显然也不敢像刚才挑衅乔乔那样挑衅大主教，只能缩着脖子屏住气。
奥尔文走过来，将手中食物和饮品递给乔乔，悄声抱歉：“对不起，回来的时候碰到大主教，耽搁了一点时间。”
乔乔摇摇头，抿了一口七彩果汁，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她又喝了一口，好奇地看向大主教，对方正侧头和圣女伊迪丝说着什么，他身上的白袍不是乔乔的错觉，是真的在发光。那层光芒仿佛一道透明屏障，将他们的低声交谈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以乔乔敏锐的听觉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前面说过，星辰帝国内三大势力鼎立，其中光明神会的大主教和真理法庭**官，星辰帝国的国王地位并列，是唯二可以和国王詹姆平起平坐的人之一。
从这个角度考虑，难怪约书亚王子也不敢在大主教面前造次，毕竟人家是和他爹平级的人嘛。
说起来，塞恩大主教年轻得出乎乔乔意料，她本以为对方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再不济也是像国王詹姆那样威严深重的中年男子，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乔乔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钟，紫莹莹的下垂眼立刻朝乔乔看过来。
大主教塞恩停下和圣女的交谈，正过脸，露出和神明一般完美的容貌，含笑询问：“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乔乔发现，他嘴角的弧度跟圣女刚才笑起来时一毛一样，不，应该说，圣女跟他一样才对。
她再次摇了摇头，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对大主教大人很好奇。”
圣女对他恭敬崇拜，公爵对他毕恭毕敬，王子对他又敬又畏……一个年纪轻轻的神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世界真有神明？
乔乔想起体内那个号称来自未来的智能系统：
世界意志是什么东西，系统没有过多解释，只斩钉截铁告诉乔乔，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体系，如果这里的人硬要说存在一个神，那个神就是这个世界自己的意志。
“我只是一名普通人。”
现实世界中塞恩大主教轻轻一笑，慢条斯理，“顶多有幸获得和光明神大人沟通的能力，借此帮助大家，向大家传达神明的教导。”
哦，这不就是“此人平平无奇实际帅破天际”的异世界版吗，乔乔咂咂嘴，无视掉脑子里系统的咆哮
她走不来悲天悯人的神棍路线啦，再说人家已经是大主教了，自然说什么话都有人自动美化加滤镜，你看他一说完，以圣女为首的其他人全都用憧憬崇敬的眼神望着大主教。
这时候，乔乔就特想推推眼镜来一句“憧憬是距离了解最遥远的距离”。
当然，在塞恩大主教温和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大主教是来找圣女的，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后，便转身往回走，雅顿公爵自觉跟在后面，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约书亚王子。
他看了眼乔乔和奥尔文，犹豫了。
“二王子殿下。”这时候，塞恩大主教忽然停下来，回头低低唤了一句，“我有一件事想与您聊聊，您方便吗？”
约书亚咬了咬牙，只能跟了上去。
这些人一走，花园里顿时冷清下来。
乔乔喝着果汁，瞥了眼欲言又止的骑士：“现在没有其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乔乔大人觉得我怎么样？”
乔乔一口果汁呛在嗓子里，差点没喷出来。
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有点咳出来了，才好不容易缓下来。泪眼朦胧中摆手示意慌乱的骑士自己没事，乔乔盯住奥尔文蜜糖色的瞳孔：“奥尔文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奥尔文脸上慌乱一闪，被他强压下去，故作镇定：“没……在下就突然……有点想知道，乔乔大人对在下的看法。”
“你是个好人。”
“……”
乔乔正色教育对答案明显不满意的骑士：“好人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要有责任感，要有善心，要严以律己宽厚待人。骑士的八大美德：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和灵魂，这些美德加在一起，才能合成一个好人，这不正是你们所有骑士所共同追寻的理想人格吗？”
“是吗……”
奥尔文还是半信半疑。
乔乔觉得她认真得自己都要相信了：“当然！保护妇孺老弱，保护家园，保护所爱，为正义抗争邪恶不公。一个骑士能做到这些，谁能不认为他不是好人呢？所以，我真心实意地觉得，奥尔文你是个很好的人啊。”
这一次，骑士垂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表情藏在脸部阴影里看不清。
乔乔心里一突，还以为自己胡说八道过头了，没想到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奥尔文就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她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手里的果盘扣在他头上。
乔乔连忙稳住手，和抬起头的骑士对视。
奥尔文英俊的面孔上满是愧疚：“十分抱歉，在下必须为在下卑劣的想法向乔乔大人请罪！”
乔乔满头问号：“卑劣？”
奥尔文垂下眼，紧紧抿着嘴唇，闷闷点头：
“……实不相瞒，在下回来时遇到了塞恩大主教。他提示在下……乔乔大人是位非常优秀的女士，您的优秀不仅在下看得见，别人亦是如此。在下……我一时便想岔了，想要迫不及待知道我在乔乔大人心中是什么样的。”
塞恩大主教？乔乔微微皱眉，她跟他不熟吧。
垂着眼的奥尔文没看见乔乔脸上的表情，继续直抒胸臆：“现在我明白了。”
“嗯？”
“乔乔大人再次点醒了我。”奥尔文抬起眼，眼睛亮晶晶的，紧绷的脸颊肌肉也松懈下来，一缕微笑浮现在他唇角，“其实重要的不是我在乔乔大人心中的形象。重要的是，我自己该做什么。”
“……”
“成为骑士那天起，我便发誓，善待弱者，对抗□□；发誓抗击一切错误，为任何手无寸铁之人而战，帮助任何向我求助之人；我发誓帮助我的骑士兄弟，真诚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我会对……至死不渝。所有的骑士条例中，从未要求我们向别人要求什么，这些都应该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准则。”
“当善意寻求回报时，就不再是纯粹的善意。作为骑士，我应当保护我所想保护的人，而不是仅仅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乔乔大人，谢谢您。”奥尔文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这份笑意，甚至盖过了周围一片白玫瑰花丛，压下了皎洁如水的月光漫天的星辰，耀眼得如同初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乔乔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弯腰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唔，你自己明白就好。”好好跟着约书亚王子干，虽然他是个自恋狂，不过她觉得还是比那个大王子兰斯更好一些，将来自恋狂成了国王，奥尔文作为他的骑士自然身价不菲。
想到这里，听着耳边系统的提示音，乔乔也高兴起来，翻手伸在奥尔文面前，掌心朝上：“我们回去吧。”
奥尔文自然不会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起身，他侧身避开乔乔的手站起身，还顺手接过她手上吃空了大半的果盘，和她并肩走过这条花园小径。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折折，将本来不长的距离拉远了，可奥尔文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小路太短。
在这样清朗的月夜下，走在安静的花园中，就算无人说话，四下一片寂静，他仍然心生愉快。
当舞会的音乐和人们的交谈声扑面而来时，奥尔文一直高高飘在空中的心才慢慢降落回地面。
乔乔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塞恩大主教和约书亚王子。
除了这两人相貌太出众的因素，还有个原因——舞会上最漂亮的两位姑娘就站在大主教身后，一左一右。
杰西卡公主和圣女伊迪丝一个环胸，一个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但只要稍微听一下她们的谈话内容，你就能感到一片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一个说：“伊迪丝姐姐几日未见，皮肤更好了呢，真想知道姐姐怎么保养的，这个年纪还能显得年轻。”
另一个就说：“我也很羡慕公主殿下年轻娇小呀，看上去就跟个孩子一样，让人心生怜爱。”
杰西卡公主微笑：“哎，没办法，毕竟我比伊迪丝姐姐年轻了四岁，在姐姐眼中当然年纪小咯。”
伊迪丝同样含笑端庄：“是的呢，我和塞恩大主教都将公主殿下看做小妹妹。”
杰西卡公主：“嘻嘻嘻。”
伊迪丝：“呵呵呵。”
乔乔不知道两女两旁的大主教和王子是什么感觉，反正她被奥尔文拉着往那个方向一走，就觉得阴风阵阵。再看舞会其他人，男人还好一点，女的全都有意无意绕开了这两个美女，生怕被她们的暗中斗法波及到。
乔乔琢磨着，约书亚王子或许看不出来，但以塞恩大主教给她的印象，他这人不可能没察觉到离他距离这么近的腥风血雨。
她忍不住朝他看去，正巧大主教和约书亚的交谈告一段落。
比起脸色不佳的王子，大主教敛目微笑，因为眼角下垂显得异常温柔。察觉到乔乔的视线，他抬眼看过来，嘴角笑容加深。黑色长卷发像海藻一样浓密，被一根黑色的绸带束在脑后，紫色的眼睛比乔乔见过的所有皇室都要纯粹，在旁边烛光的映照下，神秘又悲悯。
蓝颜祸水啊，乔乔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再次念叨了一遍，蓝颜祸水。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也就**官能跟他相提并论。
像是能看见乔乔脑中的想法，她前脚刚想到修**官，后脚塞恩大主教就抬脚走过来。
他的走动，连带着吸引过来王子公主圣女等其他许多人若有似无的眼神。
乔乔这才发现，虽然塞恩大主教站的位置不算中心，但实际上他是整场舞会注意力的焦点，无论是交谈的，还是在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控制不住将目光分了一部分在他身上。
有这样的魅力，难怪能当上首屈一指的大神棍。
大神棍走到乔乔面前，先是微笑着冲一旁的奥尔文颔首，随后垂眸看向乔乔：“乔乔小姐是吗？”
应该是圣女伊迪丝告诉他的。乔乔察觉到圣女大人如有实质的视线，心里暗道。
冷不丁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她本来早就应该想起来的事。
之前死去的队友埃布尔，正是光明神会的牧师，还是安西城的主管牧师。
那他的死亡，光明神会上层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她还记得辛格失踪前，唯一去探望过他的就是神会牧师们。
大主教来找她，难不成就因为这事？
事实证明，乔乔的第六感挺准的。
塞恩大主教站在她面前，含笑低声道：“牧师埃布尔之死我已知晓，也已经从修大人那里得知了事情起末。请放心，我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最后找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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